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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方的自觉与彻悟——唐近豪的抽象绘画唐近豪居于新加坡,在这个东西文化碰撞与融通的桥头堡从事抽象艺术创作,他面对的挑战和问题与国内艺术家不同,成长道路也十分迥异。作为一个自 学成才的艺术家, 他至今的创作大体经历了三个阶段。 早期作品偏重于具象表现, 以蜡染丝印新加坡风景为主, 具有较强的装饰性美感;第二阶段作品转向蓝色胶 彩山水, 在写生的基础上, 将中国黄山和桂林的瑰丽转化为作品的形式美学。 1985 年后,唐近豪的创作发生了历史性的捩转,从《雾中花》到《银河系列》 ,彻底 摆脱了具象的纠缠, 大幅度走向更为自由的抽象表达方式。熔胶彩与喷笔所呈现 出来的宇宙的神秘与空幻,水、风、色彩的流淌与凝滞所营造出的气韵,形成了 唐近豪抽象绘画特有的个性和魅力。这一阶段的创作转向,不仅清晰地彰显出唐 近豪的东方文化自觉与彻悟,也由此立定了他抽象绘画的精神根基与价值走向。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,在新加坡这个中西现代文化汇聚之地,唐近豪所表现出来的 融通中西并最终复归东方文化主脉的艺术理想。从这个理想出发,他的创作也呈现出一种现代亚洲绘画所独有的风貌。 在西方抽象绘画领域, 赵无极、 朱德群以东方哲学精神与绘画观念开创了 “中 国学派” ,并以此赢得西方主流文化界的尊重。唐近豪继而起之,运用西方的媒 介与表现手法,呈现东方特有的宇宙观与审美逻辑,延展拓进了“中国学派”的 历史脉络,成为这一艺术思想体系的代表人物之一。
事实上, 在西方现代、 后现代艺术发生与推演的过程中, 来自于东方的哲学、 文化和艺术体系经过西方现代思潮的重构与转换之后, 一直扮演着精神引擎的角 色。可以说,以东方思想来激发新形式的创造一直成为西方现代、后现代艺术的 推动力之一。这一秘而不宣的思想线索最近才被批评家、艺术家真正揭示出来, 如果我们溯源而上,可以惊诧地发现,东方不仅揭示出新的艺术观,也提供了形 式创造的方法与操作系统。在观念方面,道家的宇宙本体观、静观体验,禅宗的 空无精神, 古典绘画的气韵观与生命意识都成为西方现代、后现代艺术的思想本 原。比如,康定斯基受神智学启发,得出了抽象艺术在呈现宇宙结构与运行法则 上有巨大的可能性。美国后现代艺术之父约翰·凯奇则借鉴禅宗的“自然”观、 “空无”观与“偶然性” ,作为观念艺术、行为艺术的精神依托,以东方禅的思 想影响了美国后现代艺术的历史走向。 受其影响, 劳申伯格、 马克托比、 伊夫· 克 莱因都在创作实践中运用了禅宗的思想资源。在形式方面,中国书法、绘画中任 情恣性的写意精神、自由意识与笔法,也多被波洛克、马塞韦尔作为绘画的主要 方法。很难想象,抽掉东方思想的西方现代、后现代艺术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, 至少,它将缺少形而上的思考方式,以及意象化把握世界的逻辑,从而显得干瘪 而乏味。 国内抽象艺术发端于新潮美术运动中关于“纯化语言”的讨论。和唐近豪的 抽象绘画相比,这是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。准确地讲,中国抽象艺术自诞生之日 起就具有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——它更多地是作为前卫艺术家实现其反抗与批 判意识的形式选择,而非单纯的视觉创新。然而,近 10 年来,中国抽象艺术也 开始了势不可挡的“东方转向” ,从观念和语言的双重角度,将东方精神与哲学 思想提升至抽象艺术的本体位置,并在画面的格局、气象、笔法上呈现出意象性 特征。这个变化,引起国际著名策展人奥利瓦的关注,他评价到,中国抽象艺术 已摆脱西方阐释体系的束缚, 完全回归到中国的文化资源与精神传统中。这一重大转向,显示出华人抽象艺术家精神上殊途同归的趋势。但从发展的时序上看,国内抽象艺术的“东方转向”要晚于唐近豪。 |